我们认为制定家族契约的过程比其具体内容更为重要。经验表明，家族契约可以分为多种类型，内容也各不相同。家族契约可能是成功的，也可能并不成功。大多数成功要素都与制定契约的流程相关，而不是与文件的具体理念、原则和政策相关。
5．评估。
本文会讨论流程中各个阶段的参与人员，以及他们各自的作用。此外，本文章还会介绍在制定的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难题。
流程阶段
考虑到大多数持有企业的家族并没有制定家族契约，我们将从头到尾全面介绍整个流程。
发起阶段
制定家族契约的过程通常以非正式的方式开始。可能是因为一位或多位家族的非正式领导者察觉到有必要使家族成员互相体谅、团结或达成共识。有些时候，这一过程也可能由家族顾问或来自家族外部的家族企业高管人员或董事发起。一般而言，发起者会首先建议针对这一话题展开教育，从而使更多人认识到这一事项的必要性并获得更多人的支持。他们通常会传阅有关危机中家族企业的报纸或杂志文章。另外，利用图书、座谈会或参观其他持有企业的家族也是常见做法。这些做法有助于建立共同的语言，并激发更多人产生动力。
通常情况下，那些发起这一流程的人员并不在企业担任职务，也不掌握家族大权。而那些掌权者通常会抗拒制定家族契约的想法，因为他们对现状很满意。
有效的发起人一定要做好铺垫工作，并且通过解释这项工作可以带来的各种好处来形成支持者联盟，以便引起相关人员的兴趣。敏锐察觉如何引入变化的方式是开启这一流程的重要技能。
在发起阶段，决定谁会真正参与制定家族契约通常是最为复杂的决定。对规模较小的家族而言，让所有人都参与讨论通常才是最佳操作模式。但首先还是要决定这里所说的“所有人”是否包括姻亲，以及对下一代的年龄是否有要求。
而在规模较大的家族中，应由委员会或分属委员会来推动这项工作。在这种情形下，首先要确定委员会成员。通常情况下，制定契约的工作只要由主动请缨的人完成就够了。但一般而言，最好欢迎更多人参与进来，而不是对参与人员做过多选择。
谁主动请缨及谁最终获选通常是由制定家族契约的动机所决定的。如果制定家族契约是为了解决某个问题，就要涉及不同的角度。如果家族契约旨在让下一代做好准备，那么一定要让下一代家族成员参与进来。如果家族契约的目的是起草所有者合约（股东契约），那么主要的参与者就是股东，而且这些参与的股东通常要能代表不同的派系。如果起草家族契约的意图是为了制定企业契约，那么可能要邀请家族成员以外的高管人员或独立董事参与。即使他们不参与具体的起草过程，至少也应该就提议政策的有效性给出建议。
如果家族企业的董事会表现活跃，成员中也包含独立董事，那么无论制定哪种类型的契约，都应该让制定委员会定期与他们进行沟通，这样才是明智之举，因为这种做法有助于维系势头并保证客观性。
项目的协调人或主席应该从家族内部产生。在某些情况下，设置联合主席的做法可能更为有效。整个过程的领导者最好不是企业的首席执行官。家族让整个过程越集中，持股家族投入的程度就可能更高。
在这一过程中，推进者会发挥巨大作用。如果契约侧重的是所有者合约（股东契约），那么推进者应该由律师担任。如果家族契约也涵盖了家族企业契约，那么家族企业顾问或咨询人员就可以通过推进流程或以提供建议的方式来贡献价值。通常情况下，家族会发现由自己推动非常困难。来自外部的声音通常能保证更广泛、更均衡的贡献。管理会议是一种习得的艺术。思考这些问题：会议从哪些话题入手？如何组织会议议程？参会人员有哪些？整个过程中要沟通哪些内容？专业的推进者或外部顾问通常都能帮忙解答这些问题。
起草家族契约所面临的最大挑战，就在于在家族企业原本并没有设定流程经验的情况下，如何引导这一流程。制定每个决策，即使像启动时间或吸烟规定这样基本的决定，都必须首先建立一个大家共同认可的决策制定方法。做出这些决定通常是非常棘手的。应该在流程中尽早设定决策制定的流程，最好是在发起阶段。
大多数规模较小的家族（最多10名成员）都要求制定的决策得到一致通过。如果采用这种方法，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决策就需要推翻重新再来。大多数规模较大的家族会设定一个门槛（如66%或75%）作为判定结论的必要条件。有些时候，话题的性质决定了要采用不同的投票程序，我们之后将加以讨论。
之所以要求大多数家族首先确定决策流程，是因为还需要尽早做出另一决定，即如何选择推进者并界定推进者的职权。对规模较小的家族而言，推进者的选举如果坚持要求一致通过是非常冒险的做法。最终获选的推进者要让所有人都能接受，即使他并不是所有人的第一选择。换而言之，应该尊重否决权，但只有在反对者能提出强烈反对意见时才能行使否决权。如果推进者仅仅因为不满者从中作梗而选举失败，这一结果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的挫折。
在决定由谁来引领流程与谁来参与流程并确定如何制定决策后，后面的步骤就是确定家族需要哪种类型的契约，并起草契约的目录。具体示例可参见《家族契约的内容》。
起草阶段
起草家族契约时会遇到的第二个挑战是，确定是以过程的形式还是以项目的形式进行起草。过程形式较为漫长，而且随着不断争取支持，具体过程也会发生变化。每个话题或问题都将在家族会议或股东大会上进行充分讨论，而谅解与支持是在整个过程中逐渐培养起来的。每个话题都要经过多次讨论才能被接受。一些家族成员可能非常享受对话、教育过程，以及参与的机会，而其他人可能因为效率低下的问题而感到沮丧。那些发言最为积极的人通常是之前参与最少的。基于过程的家族契约起草方式通常要花费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还有些家族更倾向于以项目的形式来起草家族契约。首先组建工作小组来进行准备工作，再由小组向整个群体提出建议。项目形式可以在更短时间内完成。事实上，还可以由顾问或咨询人员准备完整的第一稿草案以供考虑。
在过程与项目之间寻求平衡并不容易。
推进者应努力融合两种方式，并在为不同人员布置不同任务的过程中充分考虑他们的个人风格与意愿。另外还要采取不同的方法，包括小组讨论、专家演讲，或者通过其他活动来增进趣味并提高效率。每次会议都要保证能完成某项工作，商议某项工作或引入新的话题。记录进度并且妥善保存每份草稿，会为家族档案提供更多宝贵资料。
正如之前提到的，还应该征求董事意见。在编写契约的阶段，家族应向董事会汇报进度，这种做法很有价值。实际上，流程推动者应该认识到，自己对董事会负有特殊责任。尽管由企业家族对契约负责，董事会也可以帮助家族评估契约是否适用于企业。编写契约的初期，推进者可受邀参加董事会议，概括地介绍时间表与预算并回答相关问题。推进者还应该在整个过程中定期向董事会汇报最新进展，董事会帮助家族维系势头并帮助推进者按照时间表推进。董事会还会提出一些家族和推进者之前都没有考虑到的问题。顾问也同样能发挥作用，尤其是可以在文件措辞方面提供法律咨询与帮助的律师。
无论完成契约的过程是迅速的还是缓慢的，都应该将其视作一个持续的过程，这一点至关重要。总是会不断出现新问题和新想法，所以就修订过程达成一致是在这个流程阶段要做出的关键决定。完成契约编写后，有必要设立持续评估委员会来考虑修正案的制定。
批准阶段
在确定具体的决策流程之前就决定参与人员将带来重重挑战。同样的道理，如何在设定制度之前批准文件并设立制度，也是一个潜在的难题。批准流程应尽早设定，最好是在契约起草阶段，在有争议的问题出现之前。
投票通过起草完毕的家族契约可以采取几种形式：一致同意、共识、绝对多数或多数通过。绝对多数可以界定为60%、67%、75%或80%，因家族而异。共识决议并不等于全体通过，代表一种特殊的技巧。实际上，一些家族早在启动编写家族契约的整体过程之前就已经展开了共识决议教育。共识并不要求征得全体人员同意，但却要求被全体人员所接受。只有尊重每位家族成员的观点，才能赢得其认可。但如果支持接受率达到了90%，同时也认真听取了其他人员的意见，那么我们建议少数派搁置异议，以尊重整个家族的坚定看法。
大家族采取哪种批准形式通常取决于他们考虑的是家族契约的哪个方面。
关于投票过程的讨论引出一个基本问题：票数统计应按股份数还是按人数。批准家族声明通常按人数，也就是按人数计算，往往包括那些可能并未持股的人员。而所有者合约（股东契约）投票则按附有投票权的股份数统计。批准家族企业契约通常按人数统计，因为姻亲和下一代对制定政策的执行尤其重要。但一些家族在批准家族企业契约时更倾向于贴近所有者合约（股东契约）的流程。
还要考虑到的另一个问题是该选择公开投票还是秘密投票的方式。我们倡导公开投票，但考虑到一些家族的具体情况，它们不得不需要采取秘密投票的形式。但无论如何，所有相关问题都应该在流程初期解决，其中包括敲定投票人员、票数统计方式及投票形式。
如果某位家族成员或某个家族支脉一直在反对批准通过，那么这位人士或这条支脉可能更倾向于自己的持股被彻底回购。但很多家族在考虑这种做法之前都会组建分属委员会，以期能成功地解决差异。即使到了起草家族契约的流程，所有努力也要朝着维持家族团结这一优先目标。
一般来说，批准契约并不是一个复杂的政治过程，实际上，它通常是一个庆典的过程。为契约签字设计一定的庆祝活动，甚至在完成每个部分时都加以庆祝，这样能从很大程度上推动进程。庆典活动应该有趣味性，并且有利于巩固文件和凝聚家族。对家族中的年轻一代而言，可以将参加这些庆祝活动作为一种成人礼。应给予每位家族成员一份契约，由其妥善保管。
如图为关于家族契约批准的建议。
向董事、主要高管人员、顾问，以及其他对家族和企业重要的人士介绍完成后的文件及相关家族庆祝活动也很有意义。一些家族甚至会在内部员工刊物上公布取得的成绩；还有一些家族，则会在公司宣传，甚至是推荐材料中发布家族的价值观与承诺。
执行阶段
如果没有执行这个阶段，那么家族契约的制定就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起草契约的过程要求超乎寻常的情感与精力投入。对大多数家族而言，这个过程能从最大限度上暴露他们的脆弱，但也能从最大限度上体现他们的开明。如果最终没有达成任何形式的家族契约，那么家族以后就不会轻易甘愿再次尝试了，对未来所有的努力也会抱着怀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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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步骤的实施——完成对公司章程的必要修订，起草法律契约，引入新的董事会成员并设立家族雇用委员会。 -
持续完善家族契约——起草新增政策或完善尚待完善的政策，以供未来引入。 -
建立新的结构和流程——修改董事会编排、发展家族理事会并向董事会呈递继任流程。 -
持续运用——保证设定的政策和规则都得到遵守，并确保最大限度减少破例处理的情况，并在破例处理时做出明确解释。
最好比照一个确定的计划来评判执行阶段的进度，这一计划应包含制定家族契约过程中的所有关键步骤，同时也应附上早在流程初期就已确定的具体完成时间。家族（尤其是依赖于企业的家族成员）在按既定日期执行时就会备受鼓舞，进而重新燃起热情。而如果没有按时完成执行过程中的里程碑事件，家族企业的所有相关人员都会感到焦虑。无法兑现承诺的行为可能被视作缺乏自律、欠缺专业精神或投入不足的表现。和所有事情一样，承诺的履行对信任感有重要影响。而这一情形涉及的则是家族内部的信任感，以及持股家族与公司负责人之间的信任感。
确保执行进度的一种方法，或者是有助于认识到执行漏洞的方法，就是建立一个客观的问责机制。这一机制由公司的董事会或备受尊重的家族或所有者委员会来承担。
评估阶段
契约执行是一个永远不会完结的过程。家族契约完成后，还要随着家族定期评估契约或家族企业代际交替而不断加以修改。有些家族会每年对契约进行一次评估，而还有些家族会以3~5年为一个周期。
正如前文提到的，家族契约首先需要确定一个具体的修订流程。随着家族不断召开家族会议，从中总结关于家族价值观的新观点，家族可能需要不断地对契约中的家族声明部分进行调整。经过每次充满挑战的事件之后，家族也会明智地重新审视家族企业契约，进而吸收从经历中总结的经验教训，并对契约做出相应修订，以应对未来情况。但是如果对家族企业契约的修订过于频繁，它们就会丧失公信度和效力。
所有者合约（股东契约）代表一个特殊的情形，它们是依法执行的。契约中原本就包含修订程序。所有者合约的一个重要部分，就是契约的终止或届满日期。在全球的很多司法辖区，契约的有效期主要取决于该司法辖区的法律。家族通常会选择一个特定的时机来评估和续签合约。如果合约的有效期是十年，那么家族可能选择每5年评估一次，在此基础上再延期10年。这种做法可以减轻随着既定终止日期临近而带来的压力。
但至少每代成员交接时都应该考虑重新评估、修改和更新契约。
一般而言，契约修订或延期都不需要获得全体通过，因为不能为少数人阻碍这一流程创造条件。绝对多数或（在任何情况下）多数通过的方式能避免某个派系阻碍决策进程，因此大多数所有者合约修订时都采取这种方式。
下表总结了家族契约流程的5个阶段、相应的参与人员及关键任务。
第三方或顾问的作用
多种类型的顾问都能为家族契约过程提供帮助。可以利用家族现有顾问，也可以另外聘请新顾问来制定家族契约。新聘请的顾问可以是一个人，或者也可以是由能力互补的专业人士所组成的团队（如家族企业顾问、律师、会计师，具体取决于家族和企业的规模与复杂程度）。由外部董事或其他持有企业的家族担任非正式家族顾问的情况也很常见。
顾问可以在制定家族契约的过程中发挥多种作用。
顾问相对于家族的视角比较独特。他们是外部人士，因此能从毫无偏颇的角度来看待家族企业的问题，并客观地采取行动。这就使他们具备了担任流程推进者的条件，能帮助家族成员表达问题、倾听彼此意见，并以冷静的态度和有建设性的方式来讨论问题。一些顾问可能也是协调者，同时也发挥推动的作用。更为常见的情况是，他们既是推进者，也是所有相关领域（家族企业，企业法、税务、战略管理）的专家。
家族通常还要求外部顾问担任契约的起草者。可以从不同的方式理解这一角色。有些时候，顾问是联合起草者，他们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家族共有的价值观、原则与政策。在这一角色下，他们会给出自己的意见与建议，但也会要求家族扮演高度活跃的角色。还有些时候，他们会担任主要起草者。在与所有家族成员谈话后独立起草文本以呈递给家族。家族在这一过程的参与程度不高。一般而言，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家族并不了解相关话题，而且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契约。
在这些情形下，顾问可能还要扮演项目领导者的角色。更为常见的情况是，随着家族经验不断积累并逐渐走向成熟，专业人士的作用仅仅是辅助公司或家族领导者。
最后，顾问还可以扮演教育者的角色，由其厘清家族契约的目的、可能包含的内容、规则及其他相关问题。无论是在一开始还是在后续阶段，这一角色都至关重要，尤其是在制定过程逐渐转变为一个持续的长久过程的情况下。
对持有企业的家族而言，定义顾问的角色是难度最大的问题之一。过度依赖顾问会减少家族共同成长的机会，而如果过于独立，则会造成家族在完成流程及引入他人经验方面遭遇重重困难的风险。在可能的情况下，可以要求顾问对企业的独立董事会负责，以帮助平衡这一问题。
时间
对于家族制定家族契约一般需要多长时间这个问题，并没有固定的时间表。虽然每段经历都是独特的，但是我们还是能找到一些共同特征。
发起阶段可能要较长时间的准备，有些时候可能由意外事件触发。起草阶段一般至少要6~8个月。而在契约签字后的执行活动，则大多集中在一两年内。
结论
起草家族契约的过程，对契约的成功有重大影响。精心设计的流程有利于培养信任感、提升沟通与决策能力，为解决冲突提供实践场地，增进家族成员之间感情，以及建立家族对企业持续性的承诺。
这一过程本身就能起到催化的作用。它能引起对继任规划问题的关注，能将家族凝聚在一起，同时也能暴露出所有相关问题，推进检视治理结构。
不同家族会制定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政策与不同的合约。成功往往取决于制定的过程，而不是契约的具体性质。
[文章来源：摘自《家族宪法——保护与延续家族与企业的契约》，作者：丹妮拉·蒙特梅罗、约翰·L·沃德，译者：赖逸凡 张东兰]
